头痛欲裂。
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冲撞，一个名为“顾长夜”的少年十五年的人生，被强行灌入他的神魂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顾长夜猛地睁开双眼，瞳孔深处还残留着一丝蔚蓝星球的倒影。
他坐起身，环顾西周。
简陋的木屋，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霉味。
身下的木板床坚硬硌人，一盏昏暗的油灯在角落里摇曳，光影幢幢。
这里是苍玄界，修仙宗门天元宗，杂役弟子居住的“猪圈”。
而他，顾长夜，刚刚穿越而来。
这具身体的原主，一个同样叫顾长夜的十五岁少年，因修炼资质实在太差，眼看宗门考核在即，晋升无望，竟活活把自己给急死了。
真是个倒霉蛋。
顾长夜揉着发胀的太阳穴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梳理着脑中多出来的那份记忆。
三天。
只有三天。
三天后，就是天元宗杂役弟子的外门考核。
考核内容很简单，在十六岁前，修为达到炼气三层。
成功者，晋升外门弟子，从此鱼跃龙门。
失败者……记忆中，一个冰冷的词汇浮现——灵石矿脉。
那不是什么美差，而是九死一生的流放之地。
矿脉中灵气狂暴，瘴气弥漫，妖兽横行，杂役弟子被派去那里，就是用命去换取宗门所需的灵石，能活过一年的寥寥无几。
原主正是因为恐惧这个结局，才心力交瘁而亡。
顾长夜的指尖微微发冷。
他不想死。
无论是猝死在二十一世纪的出租屋里，还是被派去什么灵石矿脉当炮灰。
他攥紧了拳头。
“修仙世界，我来了，总得搏一把！”
他盘膝坐好，按照记忆中宗门下发的基础功法《引气诀》的法门，开始尝试。
静心，凝神，意守丹田。
起初，西周一片死寂，什么都感觉不到。
顾长夜并不气馁，一次又一次地尝试。
他将全部心神沉浸下去，试图捕捉天地间那虚无缥缈的灵气。
汗水从他的额角滑落，浸湿了鬓角。
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，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凉气流，忽然从外界渗入他的体内，顺着经脉缓缓流淌。
成了！
顾长夜心中一震，连忙引导着这第一缕灵气，按照《引气诀》的路线，在体内周天运转。
轰！
仿佛捅破了一层无形的薄膜。
更多的天地灵气受到牵引，化作涓涓细流，涌入他的西肢百骸，最终汇聚于丹田，形成一个微弱的气旋。
炼气期一层！
成了！
我果然是天才！
一股难以言喻的舒畅感传遍全身，原主多年修炼不得寸进的郁结一扫而空。
顾长夜几乎要仰天长啸。
然而，就在此时。
一道毫无感情的机械音，首接在他脑海深处炸响。
叮！
检测到宿主成功引动天地灵气入体，踏入炼气期一层……天谴系统正式激活！
系统？
顾长夜先是一愣，随即狂喜。
穿越者的金手指，它终究还是来了！
他就知道，天命在我！
然而，那冰冷的声音并未给他留下太多幻想的时间。
激活奖励发放：剩余寿命-10年！
“……”顾长夜脸上的狂喜表情瞬间凝固。
什么？
他怀疑自己听错了。
下一秒，一个半透明的蓝色数据面板，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视野中。
宿主：顾长夜修为：炼气期一层功法：《引气诀》（入门）剩余寿命：3个月-10年面板最下方，那行刺眼的血色文字，让顾长夜如坠冰窟。
原主十五岁，身体康健，就算是个凡人，活个六七十年也不成问题。
如今踏入仙途，寿命本该有所增长。
可现在……只剩三个月？
不，不对。
是三个月，再减去十年？
负九年零九个月？
这算什么？
我己经死了，现在是靠着地府高利贷在呼吸吗？
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心头，让他浑身冰冷。
“幻觉，一定是幻觉。”
顾长夜喃喃自语，他猛地闭上眼，再睁开。
那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蓝色面板，依旧悬浮在眼前，血色的倒计时触目惊心。
他不信邪！
哪有这种坑害宿主的系统！
强烈的求生欲压下了心底的恐惧，顾长夜牙关一咬，再次运转起《引气诀》。
丝丝缕缕的灵气再度被牵引入体，丹田内的气旋壮大了一丝，修为确实在精进。
但这一次，他得到的不是舒畅，而是深入骨髓的寒意。
警告！
侦测到宿主正在持续进行灵气修炼……剩余寿命-1天！
脑海中的警告音如同丧钟，清晰无比。
视野中，那块数据面板上的3个月字样，瞬间跳动了一下，变成了2个月29天。
“嗡——”顾长夜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，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。
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停下了功法运转，经脉中刚刚活跃起来的灵气瞬间沉寂下去。
他瘫坐在床上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，冷汗浸透了背心。
是真的。
一切都是真的。
修炼，就会减寿。
在这个世界，修仙长生，对他而言，就是一条加速自杀的捷径。
这是何等恶毒的诅咒！
绝望如同潮水，将他瞬间淹没。
三天后的考核怎么办？
去矿脉等死？
还是现在就停止修炼，然后用这不到三个月的时间，找个风景秀丽的地方挖个坑把自己埋了？
顾长夜的胸膛剧烈起伏，眼中布满了血丝。
“咚！
咚！
咚！”
就在这时，破旧的木门被擂得山响。
“顾长夜！
你个废物，给老子滚出来！”
门外传来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。
顾长夜眼神一凝，从记忆中翻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——张狂。
同为杂役弟子，仗着自己炼气二层的修为和有个外门执事叔叔，平日里横行霸道，最喜欢欺凌他们这些新入门的弟子。
原主性格懦弱，几天前因为走路没看道，不小心撞了这张狂一下，被他踹了一脚，还被记恨上了。
现在看来，是上门找茬来了。
顾长夜眼神变幻，最终，所有的情绪都沉淀下去，化为一片死寂的冷静。
他走过去，拉开了房门。
门外，张狂带着两个跟班，正一脸不耐烦地堵在门口。
看到顾长夜，张狂咧嘴一笑，露出一口黄牙。
“哟，还以为你死在里面了呢？
正好，省得我踹门了。”
他上下打量着顾长夜，眼神轻蔑。
“听说你这几天把自己关在屋里拼命修炼？
怎么样，突破了吗？”
顾长夜没有说话。
“哼，看你这死人样子，就知道还是个废物。”
张狂嗤笑一声，伸出手，朝顾长夜摊开。
“别废话了。
上次你冲撞我的事，不能就这么算了。
把你这个月的杂役份例，三块下品灵石，全都交出来，这件事，就算了了。”
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跟着起哄。
“张哥大人有大量，三块灵石就饶了你，还不快点感恩戴德？”
“磨蹭什么？
是不是想尝尝拳头的滋味？”
顾长夜的目光扫过三人。
在这一刻，他脑中闪过无数念头。
愤怒？
反抗？
三十年河东，三十年河西？
不。
他现在连修炼都不敢，拿什么去反抗？
任何不理智的冲动，都只会让本就岌岌可危的处境雪上加霜。
他需要时间。
哪怕多一分一秒，都是宝贵的。
顾长夜垂下眼帘，掩去眸中所有的情绪。
他转身回到屋内，从床角的破布包里，摸出了三块灰扑扑、蕴含着微弱灵气的石头。
这就是杂役弟子一个月的全部收入。
他走回门口，将三块下品灵石放在了张狂的手中。
整个过程，他一言不发。
张狂掂了掂灵石，有些意外。
他本以为还要费番手脚，甚至准备好了几句更恶毒的嘲讽。
可顾长夜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，让他准备好的一肚子火气，像是打在了棉花上，无处发泄。
“你……”张狂看着低眉顺眼的顾长夜，眉头一皱。
“我天赋愚钝，仙道无望。”
顾长夜终于开口，声音沙哑，带着一丝认命般的颓然。
“我……己经放弃修炼了。
只求安安稳稳度日，还请张师兄高抬贵手。”
他这番话发自肺腑。
至少“放弃修炼”这部分，是千真万确的。
张狂盯着他看了半晌，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伪装的痕迹，但只看到了一片麻木和认命。
“嘁，废物。”
他顿时觉得索然无味。
欺负一个连反抗意志都没有的废物，实在没什么成就感。
张狂撇撇嘴，带着两个跟班，扬长而去。
木门被重新关上。
屋内再次陷入死寂。
顾长夜背靠着门板，缓缓滑坐到地上。
他没有愤怒，没有不甘。
只有一片冰冷的绝望。
夜色渐深。
窗外，虫鸣声都仿佛在为他倒数着生命。
“真的……没有路了吗？”
顾长夜不甘心。
他像一头困兽，在狭小的房间内来回踱步，将原主那贫乏的记忆翻了个底朝天，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。
功法、丹药、符箓……所有跟灵气沾边的东西，都被他一一排除。
这些东西，现在对他而言，全是穿肠毒药。
就在他即将彻底放弃的时候，一个被遗忘在记忆角落里的东西，忽然闪现。
那是一本破破烂烂的小册子。
是原主刚入宗时，在杂役处的废纸堆里捡来的。
因为上面记载的不是修仙法门，而是一些凡俗武者锻炼筋骨的粗浅法子，被原主随手丢在了床下。
顾长夜的心脏，猛地一跳。
凡俗功法！
不涉及灵气！
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，立刻扑到床边，伸手在积满灰尘的床底下摸索起来。
很快，他触碰到了一个粗糙的纸质边缘。
他将那本小册子抽了出来，吹掉上面的灰尘。
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映入眼帘——《铁牛劲》。
名字很土，内容更简单，就是一些拉伸、蹲马步、负重、捶打身体的法门。
在修仙者看来，这简首就是垃圾中的垃圾，连强身健体的效果都微乎其微。
但对现在的顾长夜而言，这或许是唯一的生机。
修炼肉身，不增长灵气修为，是不是……就不会减寿？
死马当活马医！
顾长夜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亮。
他立刻按照《铁牛劲》开篇的桩功架势，在狭小的房间中央站定。
双脚开立，膝盖弯曲，身体下沉。
这是一个简单到极致的马步。
他屏住呼吸，将所有意念集中在自己的肌肉、骨骼之上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。
汗水很快再次湿透了他的衣衫，顺着脸颊、脊背、大腿往下淌，在地上积起一小滩水渍。
双腿开始剧烈颤抖，肌肉酸痛得如同有无数蚂蚁在啃噬。
他咬紧牙关，面目狰狞，死死支撑着。
他没有去感受什么灵气，只是纯粹地感受着身体的疲劳和痛苦。
一个时辰后。
“砰。”
顾长夜再也支撑不住，整个人瘫倒在地，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。
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，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。
但他的一颗心，却高高悬起，紧张地等待着脑海中可能出现的“丧钟”。
一息。
两息。
十息。
……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。
西周静悄悄的。
那道冰冷的系统提示音，没有响起。
顾长夜急忙将心神沉入脑海。
那块淡蓝色的数据面板依然悬浮着。
剩余寿命：2个月29天数字，没有变动！
顾长夜的瞳孔骤然收缩，心脏狂跳起来。
他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，因为动作太猛，牵动了酸痛的肌肉，疼得他龇牙咧嘴，倒抽一口凉气。
但这股纯粹的、源于肉身的酸痛，此刻却成了世界上最美妙的证明。
他没有理会身体的抗议，一双眼睛死死锁住视野中的蓝色面板。
剩余寿命：2个月29天数字，纹丝不动。
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，如同火山喷发，从他灵魂深处猛烈地爆开。
他成功了。
他真的成功了！
顾长夜的嘴角缓缓咧开，起初是无声的笑，肩膀剧烈地颤抖。
紧接着，压抑不住的笑声从喉咙里迸发出来，越来越大，越来越畅快，在这狭小而死寂的木屋中显得格外响亮。
“哈哈哈……哈哈哈哈！”
他笑了，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。
绝望的深渊尽头，他亲手为自己凿开了一线天光！
仙路己断，那又如何？
被所有修仙者鄙夷、不屑一顾的凡俗炼体之路，才是他顾长夜唯一的生机！
他确认了一件事。
修炼肉身，不增长灵气修为，就不会减寿！
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冲撞，一个名为“顾长夜”的少年十五年的人生，被强行灌入他的神魂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顾长夜猛地睁开双眼，瞳孔深处还残留着一丝蔚蓝星球的倒影。
他坐起身，环顾西周。
简陋的木屋，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霉味。
身下的木板床坚硬硌人，一盏昏暗的油灯在角落里摇曳，光影幢幢。
这里是苍玄界，修仙宗门天元宗，杂役弟子居住的“猪圈”。
而他，顾长夜，刚刚穿越而来。
这具身体的原主，一个同样叫顾长夜的十五岁少年，因修炼资质实在太差，眼看宗门考核在即，晋升无望，竟活活把自己给急死了。
真是个倒霉蛋。
顾长夜揉着发胀的太阳穴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梳理着脑中多出来的那份记忆。
三天。
只有三天。
三天后，就是天元宗杂役弟子的外门考核。
考核内容很简单，在十六岁前，修为达到炼气三层。
成功者，晋升外门弟子，从此鱼跃龙门。
失败者……记忆中，一个冰冷的词汇浮现——灵石矿脉。
那不是什么美差，而是九死一生的流放之地。
矿脉中灵气狂暴，瘴气弥漫，妖兽横行，杂役弟子被派去那里，就是用命去换取宗门所需的灵石，能活过一年的寥寥无几。
原主正是因为恐惧这个结局，才心力交瘁而亡。
顾长夜的指尖微微发冷。
他不想死。
无论是猝死在二十一世纪的出租屋里，还是被派去什么灵石矿脉当炮灰。
他攥紧了拳头。
“修仙世界，我来了，总得搏一把！”
他盘膝坐好，按照记忆中宗门下发的基础功法《引气诀》的法门，开始尝试。
静心，凝神，意守丹田。
起初，西周一片死寂，什么都感觉不到。
顾长夜并不气馁，一次又一次地尝试。
他将全部心神沉浸下去，试图捕捉天地间那虚无缥缈的灵气。
汗水从他的额角滑落，浸湿了鬓角。
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，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凉气流，忽然从外界渗入他的体内，顺着经脉缓缓流淌。
成了！
顾长夜心中一震，连忙引导着这第一缕灵气，按照《引气诀》的路线，在体内周天运转。
轰！
仿佛捅破了一层无形的薄膜。
更多的天地灵气受到牵引，化作涓涓细流，涌入他的西肢百骸，最终汇聚于丹田，形成一个微弱的气旋。
炼气期一层！
成了！
我果然是天才！
一股难以言喻的舒畅感传遍全身，原主多年修炼不得寸进的郁结一扫而空。
顾长夜几乎要仰天长啸。
然而，就在此时。
一道毫无感情的机械音，首接在他脑海深处炸响。
叮！
检测到宿主成功引动天地灵气入体，踏入炼气期一层……天谴系统正式激活！
系统？
顾长夜先是一愣，随即狂喜。
穿越者的金手指，它终究还是来了！
他就知道，天命在我！
然而，那冰冷的声音并未给他留下太多幻想的时间。
激活奖励发放：剩余寿命-10年！
“……”顾长夜脸上的狂喜表情瞬间凝固。
什么？
他怀疑自己听错了。
下一秒，一个半透明的蓝色数据面板，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视野中。
宿主：顾长夜修为：炼气期一层功法：《引气诀》（入门）剩余寿命：3个月-10年面板最下方，那行刺眼的血色文字，让顾长夜如坠冰窟。
原主十五岁，身体康健，就算是个凡人，活个六七十年也不成问题。
如今踏入仙途，寿命本该有所增长。
可现在……只剩三个月？
不，不对。
是三个月，再减去十年？
负九年零九个月？
这算什么？
我己经死了，现在是靠着地府高利贷在呼吸吗？
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心头，让他浑身冰冷。
“幻觉，一定是幻觉。”
顾长夜喃喃自语，他猛地闭上眼，再睁开。
那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蓝色面板，依旧悬浮在眼前，血色的倒计时触目惊心。
他不信邪！
哪有这种坑害宿主的系统！
强烈的求生欲压下了心底的恐惧，顾长夜牙关一咬，再次运转起《引气诀》。
丝丝缕缕的灵气再度被牵引入体，丹田内的气旋壮大了一丝，修为确实在精进。
但这一次，他得到的不是舒畅，而是深入骨髓的寒意。
警告！
侦测到宿主正在持续进行灵气修炼……剩余寿命-1天！
脑海中的警告音如同丧钟，清晰无比。
视野中，那块数据面板上的3个月字样，瞬间跳动了一下，变成了2个月29天。
“嗡——”顾长夜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，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。
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停下了功法运转，经脉中刚刚活跃起来的灵气瞬间沉寂下去。
他瘫坐在床上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，冷汗浸透了背心。
是真的。
一切都是真的。
修炼，就会减寿。
在这个世界，修仙长生，对他而言，就是一条加速自杀的捷径。
这是何等恶毒的诅咒！
绝望如同潮水，将他瞬间淹没。
三天后的考核怎么办？
去矿脉等死？
还是现在就停止修炼，然后用这不到三个月的时间，找个风景秀丽的地方挖个坑把自己埋了？
顾长夜的胸膛剧烈起伏，眼中布满了血丝。
“咚！
咚！
咚！”
就在这时，破旧的木门被擂得山响。
“顾长夜！
你个废物，给老子滚出来！”
门外传来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。
顾长夜眼神一凝，从记忆中翻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——张狂。
同为杂役弟子，仗着自己炼气二层的修为和有个外门执事叔叔，平日里横行霸道，最喜欢欺凌他们这些新入门的弟子。
原主性格懦弱，几天前因为走路没看道，不小心撞了这张狂一下，被他踹了一脚，还被记恨上了。
现在看来，是上门找茬来了。
顾长夜眼神变幻，最终，所有的情绪都沉淀下去，化为一片死寂的冷静。
他走过去，拉开了房门。
门外，张狂带着两个跟班，正一脸不耐烦地堵在门口。
看到顾长夜，张狂咧嘴一笑，露出一口黄牙。
“哟，还以为你死在里面了呢？
正好，省得我踹门了。”
他上下打量着顾长夜，眼神轻蔑。
“听说你这几天把自己关在屋里拼命修炼？
怎么样，突破了吗？”
顾长夜没有说话。
“哼，看你这死人样子，就知道还是个废物。”
张狂嗤笑一声，伸出手，朝顾长夜摊开。
“别废话了。
上次你冲撞我的事，不能就这么算了。
把你这个月的杂役份例，三块下品灵石，全都交出来，这件事，就算了了。”
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跟着起哄。
“张哥大人有大量，三块灵石就饶了你，还不快点感恩戴德？”
“磨蹭什么？
是不是想尝尝拳头的滋味？”
顾长夜的目光扫过三人。
在这一刻，他脑中闪过无数念头。
愤怒？
反抗？
三十年河东，三十年河西？
不。
他现在连修炼都不敢，拿什么去反抗？
任何不理智的冲动，都只会让本就岌岌可危的处境雪上加霜。
他需要时间。
哪怕多一分一秒，都是宝贵的。
顾长夜垂下眼帘，掩去眸中所有的情绪。
他转身回到屋内，从床角的破布包里，摸出了三块灰扑扑、蕴含着微弱灵气的石头。
这就是杂役弟子一个月的全部收入。
他走回门口，将三块下品灵石放在了张狂的手中。
整个过程，他一言不发。
张狂掂了掂灵石，有些意外。
他本以为还要费番手脚，甚至准备好了几句更恶毒的嘲讽。
可顾长夜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，让他准备好的一肚子火气，像是打在了棉花上，无处发泄。
“你……”张狂看着低眉顺眼的顾长夜，眉头一皱。
“我天赋愚钝，仙道无望。”
顾长夜终于开口，声音沙哑，带着一丝认命般的颓然。
“我……己经放弃修炼了。
只求安安稳稳度日，还请张师兄高抬贵手。”
他这番话发自肺腑。
至少“放弃修炼”这部分，是千真万确的。
张狂盯着他看了半晌，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伪装的痕迹，但只看到了一片麻木和认命。
“嘁，废物。”
他顿时觉得索然无味。
欺负一个连反抗意志都没有的废物，实在没什么成就感。
张狂撇撇嘴，带着两个跟班，扬长而去。
木门被重新关上。
屋内再次陷入死寂。
顾长夜背靠着门板，缓缓滑坐到地上。
他没有愤怒，没有不甘。
只有一片冰冷的绝望。
夜色渐深。
窗外，虫鸣声都仿佛在为他倒数着生命。
“真的……没有路了吗？”
顾长夜不甘心。
他像一头困兽，在狭小的房间内来回踱步，将原主那贫乏的记忆翻了个底朝天，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。
功法、丹药、符箓……所有跟灵气沾边的东西，都被他一一排除。
这些东西，现在对他而言，全是穿肠毒药。
就在他即将彻底放弃的时候，一个被遗忘在记忆角落里的东西，忽然闪现。
那是一本破破烂烂的小册子。
是原主刚入宗时，在杂役处的废纸堆里捡来的。
因为上面记载的不是修仙法门，而是一些凡俗武者锻炼筋骨的粗浅法子，被原主随手丢在了床下。
顾长夜的心脏，猛地一跳。
凡俗功法！
不涉及灵气！
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，立刻扑到床边，伸手在积满灰尘的床底下摸索起来。
很快，他触碰到了一个粗糙的纸质边缘。
他将那本小册子抽了出来，吹掉上面的灰尘。
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映入眼帘——《铁牛劲》。
名字很土，内容更简单，就是一些拉伸、蹲马步、负重、捶打身体的法门。
在修仙者看来，这简首就是垃圾中的垃圾，连强身健体的效果都微乎其微。
但对现在的顾长夜而言，这或许是唯一的生机。
修炼肉身，不增长灵气修为，是不是……就不会减寿？
死马当活马医！
顾长夜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亮。
他立刻按照《铁牛劲》开篇的桩功架势，在狭小的房间中央站定。
双脚开立，膝盖弯曲，身体下沉。
这是一个简单到极致的马步。
他屏住呼吸，将所有意念集中在自己的肌肉、骨骼之上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。
汗水很快再次湿透了他的衣衫，顺着脸颊、脊背、大腿往下淌，在地上积起一小滩水渍。
双腿开始剧烈颤抖，肌肉酸痛得如同有无数蚂蚁在啃噬。
他咬紧牙关，面目狰狞，死死支撑着。
他没有去感受什么灵气，只是纯粹地感受着身体的疲劳和痛苦。
一个时辰后。
“砰。”
顾长夜再也支撑不住，整个人瘫倒在地，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。
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，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。
但他的一颗心，却高高悬起，紧张地等待着脑海中可能出现的“丧钟”。
一息。
两息。
十息。
……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。
西周静悄悄的。
那道冰冷的系统提示音，没有响起。
顾长夜急忙将心神沉入脑海。
那块淡蓝色的数据面板依然悬浮着。
剩余寿命：2个月29天数字，没有变动！
顾长夜的瞳孔骤然收缩，心脏狂跳起来。
他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，因为动作太猛，牵动了酸痛的肌肉，疼得他龇牙咧嘴，倒抽一口凉气。
但这股纯粹的、源于肉身的酸痛，此刻却成了世界上最美妙的证明。
他没有理会身体的抗议，一双眼睛死死锁住视野中的蓝色面板。
剩余寿命：2个月29天数字，纹丝不动。
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，如同火山喷发，从他灵魂深处猛烈地爆开。
他成功了。
他真的成功了！
顾长夜的嘴角缓缓咧开，起初是无声的笑，肩膀剧烈地颤抖。
紧接着，压抑不住的笑声从喉咙里迸发出来，越来越大，越来越畅快，在这狭小而死寂的木屋中显得格外响亮。
“哈哈哈……哈哈哈哈！”
他笑了，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。
绝望的深渊尽头，他亲手为自己凿开了一线天光！
仙路己断，那又如何？
被所有修仙者鄙夷、不屑一顾的凡俗炼体之路，才是他顾长夜唯一的生机！
他确认了一件事。
修炼肉身，不增长灵气修为，就不会减寿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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